我们的春节|拜年
孙乐佳 来源:齐鲁晚报·齐鲁壹点客户端
2025-02-09 23:21:00原创
“小孩小孩你别馋,过了腊八就是年。腊八粥,喝几天,哩哩啦啦二十三……”每当这欢快的童谣如天籁般传进耳朵,相信很多人会如我一般泛起浅浅的笑意。是的,你们一定和我一样,沿着这首已流传几代人的儿歌忆起了自己的童年、少年、青年……以及穿插在岁岁年年之间的每一个难忘的春节。大约在每个中国人的心目中,春节都是占据最重要位置的那个节日,那么关于春节的记忆,也一定是最鲜活的。如我,就清晰地记得若干个春节的吃食、亲人的服饰以及礼尚往来的种种细节,尤其难忘的,则是许许多多关于拜年的经历。
童年时,拜年是一场美食的狂欢和畅快的游行。那时的我和我的小伙伴们,都是在刚刚进入寒假就开始了春节的倒计时,每天在院墙上划掉昨天的老数字,又写上一个新数字,还要感叹一句这年怎么来得这么慢。在这样心心念念日日积累的渴盼中,新年终于到来了!当天光刚刚开始放亮,村子里一片欢庆的鞭炮响起时,我和小伙伴们就已经早早起床,开始拜年的行动了!那时我们都穿着自己母亲亲手做的新棉袄,条件好的会在外面套一件花布褂子,没条件的就那么单穿着棉袄,就这,对我们来说已经是节日的盛装了,因而个个心里都美得很。拜年的话术都是大人提前教好的,我们也如鹦鹉学舌般记住了。我们从村东窜到村西,每一户同姓的人家都不会错过。进了门,先大呼小叫地按辈分称呼爷爷奶奶或婶子大娘,然后就是响亮的一句“过年好”!这是拜年的规矩,绝对不能不说的。但此时我们的眼睛已经望向这家的桌子了,桌子上一般会放有一个或两个小簸箩,簸箩里就是我们渴盼已久的美食了:花生、瓜子、糖块,这几样算是标配,要是哪家还备了糕点或是稀罕的糖果,那多半是这家比较富裕或家里有在外工作的亲人。若遇到前者,我们不会过多停留,拜过年即刻告辞奔赴下一个目标;若遇后者,小伙伴们便会心有灵犀地多磨蹭一会儿,趁机开开“洋荤”。就这样一路“扫荡”,不仅装满了口袋,也享受了年仅只有一次的亢奋和快乐。我在给一位远房姥娘拜年时甚至跟着她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,那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走进影院,看了那场叫做《巴山夜雨》的电影,剧情似乎并不懂,但我却爱上了电影的插曲《我是一颗蒲公英的种子》,这首歌后来成为我在班级晚会上演唱的节目,并成为我很多年的骄傲。
随着童年的脚步渐远,似水流年悄悄改变颜色,而每一个春节照样数着日子准点到来。大年初一,依然是平淡生活中的点睛之笔,只是我越来越感觉时间过得好快。
结婚后的春节按照风俗就要到婆家过了。婆家的春节抑或说成年人的春节就是另一番风景了。这时的拜年,更像是一次家庭实力的展示,同时又是一次社交的盛宴。我拜年的伙伴由发小变成了婆家的妯娌们。大年初一这天,我们一如小时候的伙伴一样结成队伍,开始我们的拜年之旅。平时忙于农事的农村妇女,也会在这天打扮得花枝招展,让我这个在外工作的职场女性也自愧不如。相比前些年,农村人家的日子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每走到一家,首先会看到停在门口或车库的汽车,都擦得铮亮,这也是家庭的名片之一啊。走进屋里,会看到宽敞明亮的客厅,漂亮的家具,茶几上的瓜果各式各样,只是我早已没有了孩童时期的那份“馋”劲儿。拜年的话术当然要更加讲究了:除了新年问候,一定要夸一下家里的布置、女主人的装扮、还有男主人赚钱的能力……当然夸奖也是有技巧的,既要恳切,还要幽默,既要夸张,还要说到人的心坎里。比如夸对方的孩子就要夸的十分张扬:哎哟,这么好的孩儿呀,真是谁家的孩子随谁家呀……既夸了孩子,又夸了大人,可谓一箭双雕。那被夸的也得回话呀:哎呀婶子,你这是贪亲忘了丑哇,自家的孙子咋看咋好啊……既谦虚又拉近了和夸赞者的关系,也算是一语双关了。上了年纪的长辈,最喜欢用嗔怪的语气“数落”儿孙:我说不要吧,非得给我买呀……既朴素又热切的语气,让我听到了老人家晚年的幸福。可能因为从事写作的原因吧,我特别喜欢咂摸这些有滋有味的乡土语言——达意之准确、言辞之生动,让你绝对找不到另外一句可以代替。
如今,不知不觉间我已人到中年。老家的父母被我们接到城里同住,我便不再如从前那样在大年初一跟着妯娌们一起拜年了,而是通过电话、视频等通讯手段向亲戚和长辈送去新年祝福。但年前年后的某天,我和丈夫还是要回到老家去登门拜年的。见到许久不见的长辈时,心里莫名就有种温暖和感动。我会拉着老人的手,重复那句说过千百次的“过年好”。还是那简单的三个字,此时却似乎有了更深层次的含义,我会在心底默默祝福老人家幸福平安、年年安好。而我也渐渐领悟,所谓拜年,是对天地之间漫长岁月的致敬,是对长辈、朋友以及家人最美好的祝福,是对生活、生命以及所有一切的珍惜和感恩。
寒来暑往,新春又至。年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。但我相信,那句发自肺腑的“过年好”依然是拜年时最动听的语言。(大众新闻记者 孙乐佳 通讯员 李玉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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